发布于 2019-12-20 10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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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话题最后由 作者 于 2019-12-20 10:43 编辑
山鸡炖蘑菇
秦岭是物产丰茂的山脉，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我，对于鲜美味道的感觉，记忆最深的是山鸡炖蘑菇。
那时很流行“采蘑菇的小姑娘”这首歌，但对初中同学们来说，是否会唱歌并不重要，但一定要会采蘑菇。
初秋的一个周末，大家终于结束了“上山摘杏，下河摸鱼”的放养式暑期生活，喜迎开学典礼。打扫完教室，我们却不急着回家，闹哄哄在山坡地上，自发给班主任老师搞秋收——刨洋芋。或许少年时期的你也明白，自己动手偷偷烤洋芋的味道，简直无法抗拒。
“咣当”一声，一只漂亮的山鸡突然撞上了我们班的玻璃，玻璃和山鸡都掉落在走廊上，发出巨大的声响。端着茶杯赶来的班主任看到满地的玻璃片，皱了皱眉头。看到那只肇事的山鸡一动不动地歪在地上咽了气，却却露出了舒坦的笑容。
“赶紧去捡些蘑菇来，咱们班吃蘑菇炖山鸡！” 刚刚还沮丧的同学们突然沸腾了，挎上班里的大垃圾筐和班主任的两个脸盆赶忙出发。我们的班主任虽然年轻，但也很讲究，白盆用来洗脸，黄盆用来洗脚。
我们的学校本就在山下，满坡的马尾松和栎树也总是在秋风中哗哗作响。这段时间正是蘑菇疯长的时节，一朵朵或灰或白或红的蘑菇在树林边上簇拥着，就像是清晨在操场上听校长集中训话的我们。
偶尔有一两朵蘑菇冒得高些，就长成了上台领奖的三好学生，优秀班干部之类。不过名额有限，大家都疯狂表现着，比如拖三遍教室，擦两回玻璃......又说到玻璃了，唉.....校长校长，我向毛主席保证，玻璃不是我们打碎的，是不守记律的山鸡。今天我们要把它吃掉，给玻璃报仇，哈哈哈。
有效辨别野蘑菇，对于从小在秦岭山里长大的同学们而言，那是本能。初秋常见的是松树菇，就是穿着灰色衣服的家伙，带了很阔的帽子，它看起来最壮最肥，闻着还有点松脂的味道。
有松树就有松鼠，它们喜欢松塔里的籽，也不闲咯牙。同学们嫌松鼠的大尾巴碍事，连捉带赶追到几棵栗树下。突然看到栗蘑的小红帽油光发亮，才想起自己的任务，连忙把鲜嫩的栗蘑装满了筐。
稀里哗啦的蘑菇，散倒在水泥乒乓球台子上，我们一朵一朵整理好。班主任也从教务室的蜂窝煤炉子提来开水，泼烫起山鸡的羽毛。那个味道不好闻，我们都捂着鼻子跑操场踢球去了，只留下一个新老师，在水池边手脚无措地洗蘑菇。她是上午才派给我们班的英语老师，才从文理学院毕业，不太敢说话，只会抿着嘴笑。
大家心不在焉地投着破蓝球，目不转睛地看班主任给新老师递个板凳坐下，还给我们挥了挥手。大家急忙散伙，一窝蜂涌到了教工宿舍的门前。
不知道从哪里又搞来了三个蜂窝煤炉子，此时都正开着最大炉门炖蘑菇。香气从屋里飘出来，引得人人在咽口水。
还没有洗完手，就有人偷吃了——两个大盆装满了炖过山鸡的蘑菇，摆放在水泥台子上，冒着袅袅的热气。
碗筷不够，我们就用手捞着吃，蘑菇很烫，进到口里要含着，但味道鲜美，止不住要想往肚子里咽。感觉山鸡太小太小，没有吃到肉，但是蘑菇比山鸡好吃，因为蘑菇不塞牙，还有一朵一朵的黑木耳呢。
木耳是校长骑车去家里取的，还带回来一袋子馒头，算是给新老师办了招待。那一白一黄的两个脸盆，班主任拿来焖蘑菇。唯有的一个铁锅，装满蘑菇和汤，英语老师小心翼翼地端着给其他老师品尝。
坐着破篮球架上，班主任吃一块蘑菇就一口馒头，吃得很开心地。
“你们几个家伙，给老师备的接风宴真是不错。干脆，今天吃蘑菇炖鸡的都当劳动委员”。呵呵，于是我们班就有了七个劳动委员，班干部阵容瞬时就强大起来。
现在想想，那只误闯误撞的山鸡，该是七个劳动委员的班长。
第二年的劳动节，帅气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与漂亮的英语老师手拉手，参加了单位的集体婚礼......
